奶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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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纯属瞎编,当个乐子看看就好。

【魔道祖师乙女向】川河之上

♬:《一眼人间》——南栖/小田音乐社


>>>>° 96 九州明月高悬


“不要让我失望啊……大师兄。”



河间花灯暖影荡漾,柳絮纷飞。

少年怔神片刻,垂下了眼帘,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疑惑,道:“……为什么呢?”

 

生来拥有高人一等的家世,傲人的天赋,敢于取舍的果断与勇气,在战场冲锋陷阵的惊人修为,与各大世家前辈平起平坐的身份,仙界民间仰慕者芸芸。

 

就算是一位普通的修士,他的一个脚指头也比凡人的性命高贵,即便是什么也不说,自有人替他收场,而子衿的下场也是乱棍打死草席一裹,乱葬岗新添一具无名女尸罢了。

就算是孟瑶自己,都觉得本该如此。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那双眼睛总是对他和子衿一般卑如尘埃的人投来怜惜鼓励的目光。

 

可就是这样的人,对她没有价值的人永远站不到她的身边。

如此之矛盾。

却又比先前那个看起来完美无缺,耀眼夺目难以靠近好像太阳一般的模样多了几分真实。

 

在乱世或是盛世之中,所有人们的目光都会自然而然地聚集在顶端发光的人身上,在这一代里无论是姑苏蓝氏的双璧、还是兰陵金氏的少爷和洛阳大公子,亦或是云梦双杰、清河聂氏河间王,他们年轻,拥有出挑的外貌、地位、修为、威望,一举一动都在吸引着无数人的眼睛。

 

世道永远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更新迭代,后辈突起,各族前辈饱含希冀守护着他们成长,慢慢退隐出视线,江湖永远只属于年轻人。

 

而大多数人只能在这些光辉下或是自主或是被迫仰望着。

 

在柴房里的子衿,何尝不像几年前跌在金麟台下的自己,身处无间黑暗,得到一点点怜悯与尊重,就恨不得牢牢抓住那么一丝丝光芒,即便是习惯了无数恶意讥嘲,也会为了一丁点善意得到治愈为之倾尽一切。

 

“……”

 

他沉默的时间太久,那个人已经朝前走去,自然也就没有听见这句轻轻被风带走的疑问。

 

孟瑶抿了抿唇,面上浮出了一丝不自知的笑意,快步跟了上去。

 

只身立在河对岸的身影从树后显露出来,望着一前一后远去的影子,直到他们消失在了视野里,才缓缓低下头,河岸的风刮动着他紧紧攥在手中的抹额,素白抹额上沾染着零星血迹。

 

即便是沦落到那种地步,她也能保持一丝理智去刺激自己清醒过来,一个对自己都这么狠心、我心由我的人,自然也从不回头,看看会不会有人一直在她的背后默默注视着她。

 

抹额长带在身侧飘扬。

少年身影落寞的转过了身。

 

-

 

江赖川一回来就被金子轩逮了个正着,金子轩道:“又去哪里鬼混了?一身的脂粉香气。”

 

江赖川摇头,“原本只是约蓝忘机出去逛逛,出了点意外因此耽搁了些时辰。”


“什么意外?差点死女人床上?”金子轩毫不客气道。

 

“……没有,你少给我乌鸦嘴。”江赖川移开视线。

 

原本只是随意开玩笑的金子轩看她这心虚的样子,微微一怔,惊讶道:“不是吧,真被我说中了。”


他凑近了些许距离,细细观察着江赖川。

 

“哎你干嘛?离我远点。”

江赖川一掌盖他脸上将他无情推开,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金子轩扣住了,金子轩看着她没一块好肉的手,脸色淡了下来,“出了什么事?”

 

江赖川收回手看了看,“不是我说,这么点小伤不用擦药过两天就好了,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金子轩凉凉道:“我只是好奇你只是去了镇子一趟都能受点伤回来,是不是该拿根绳子将你拴我身上时刻盯着你,你才能安分一点。”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孟瑶身上,“孟公子,你来说。”


孟瑶对上他不带什么情绪的眼神,还没开口,他就被一道红影挡在了身后,隔绝了金子轩紧盯的视线,孟瑶盯着江赖川的背影,嘴角微微翘起又被他压下。

 

金子轩道:“江赖川!”


“你误会了,孟瑶后来的他知道什么,你要是不在府里鬼吼鬼叫,别人怎么会特地来找我?”

 

金子轩皱紧眉头,看出江赖川依旧在避重就轻不想说,眉心微微拧起,但也没再揪着此事不放,只道:“你要是让人省点心,我就不会担忧你。”

 

江赖川挑眉道:“多稀罕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我了?”

金子轩无视她的阴阳怪气,“如果你不想母亲过来亲自监管你的话。”

 

金夫人时常与江赖川有交流,大多都是嘘寒问暖吃饭添衣,偶尔聊些金麟台琐事,江赖川也都是报喜不报忧,但是战乱中承受多少尊崇,就承担多大责任,金夫人心里门儿清,可一旦摆明面上来,让金夫人看见江赖川受伤那就是灾难了。

 

江赖川皮笑肉不笑道:“你长进了,敢拿义母压我。”

金子轩挑眉,“有用就行。”

 

江赖川敷衍的点点头,率先朝前走,“嗯嗯嗯……走吧,别拉着我和孟瑶杵在这当门神了,丢人。”


“你丢人的事少干了吗还好意思说我!”金子轩怼了回去。

江赖川回头微笑,捏紧拳头,无声威胁。

 

金子轩单手握拳抵在唇前轻咳两声,瞥向从始至终沉默到底的孟瑶,对这个血缘上同父异母的弟弟,第一次正眼说了声:“今天麻烦你了,刚刚,抱歉。”


说完他就跟上了江赖川。

孟瑶定在了原地。

 

“说啊,今天到底干嘛去了?我听说你还约蓝忘机出去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

“江赖川,我请母亲来……”

“我给你脸了金子轩——”

 

江赖川的手从金子轩后肩绕前,勒住了金子轩的脖子,金子轩被迫整个人朝一边歪去。

“放开我啊!你能不能换一招?!每次都这样!!”

“好用就行啊,说大哥我错了就放开你……”

“你要点脸……”

 

那两个一直往前一金一红走在一起的身影,相处模式就是浑然天成的亲属家人,比他这个有血缘的人更像是一家人。

 

孟瑶怔然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眨了眨眼睛,呼出了一口气。


“阿瑶,你怎么还站那儿?走啊!”

前面发现身后没人跟来的江赖川勾着金子轩的脖子回头,对孟瑶招了招手。


金子轩被钳制在江赖川手上不算,还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只觉丢尽了脸面,涨红了脸,咬牙切齿道:“江赖川你给我放手!”


“我不。”江赖川懒懒地回道,别提有多贱嗖嗖了。


孟瑶在江赖川回头叫自己时,怔松一瞬,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抬腿朝他们走了过去,“来了。”

 

-


孟瑶走在回廊里的时候正撞上几名聂明玦的客卿,他停下脚步拘礼,而那几名中年修士仿若没有看见他一般一步步从他身边掠过,甚至有人在经过他之后就抬手在鼻前扇了扇风,皱着眉头,引来同僚心知肚明的笑。

 

谈笑声毫不掩饰的飘进他耳中,唯有落在最后的一位面容白皙的客卿客气的对他点了点头,跟上了他们。

 

“待会儿一起去畅饮几杯如何?方才一出来就感觉有股味道,哎真是晦气……”


“什么味道?”那位对孟瑶回礼的客卿不清楚状况,还仔细嗅了嗅,“我并未闻到奇怪味道啊。”


射日之征开始他就被派去了边界驻扎,对宗门的人事变动毫不知情,也不关心,毕竟仙界宗门每年都会多出许多陌生面孔,谁也不会一个个的去记,更何况低阶修士门生本就是没有资格靠近他们,融入他们圈子里的。

 

“容兄,当然是娼门的味道了哈哈哈……”

 

修真界不净世聂明玦是出了名的门风清正,为人正直容不下瑕疵,满心眼只有他的刀,连个暖床的都没有,更别提招妓了。


那个名容的客卿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回头看向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人影,长廊的烛火晃荡,而那个黑影就如同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他们的谈话声毫不顾忌,也不知是故意说给那少年听的还是……或许都有。

 

“诶算了算了,别人都被江大宗主脱了贱籍了。”

“我就是看不惯,明知自己不受待见还总是凑人跟前来,真以为当上个副使就一朝翻身了,每天就会耍些小聪明装可怜往几位宗主公子身边靠……”


“哈哈哈哈脱了贱籍又如何?殊不知骨子里的低贱,再怎么掩饰也都盖不住那股娼门的味道哈哈哈……”

 

“……”

那些古怪的嘲笑声、恶意的话语顺着风灌入孟瑶的脑海里,各家宗门都有属于自己的客卿、高阶修士,宗主的得力属下芸芸,随便挑一位同级出来,孟瑶都得恭恭敬敬的礼数周到,他的阅历年纪都比不上那些早早待在聂明玦身边的同僚,即便是军功高于同级,他也会因为身世低人一等,被人明里暗里的戳脊梁骨。

 

即使他付出比旁人十倍百倍的努力,从不与人交恶生气,可每每提及他的身世背景,无论是先前对他友好的或是漠不关心的,无论是同样生活在底层无人关心在意的外门子弟,在知道以后都会迅速远离,就像躲瘟疫一般,加入讨伐孤立他的队伍。

 

用他作为共同话题的筹码,融入人群,肆意取笑。

那些人就好像捏住了他的软肋一般,死死抓住能伤人的荆棘,似是对待十恶不赦的恶人,毫不留情的扎在孟瑶身上。

 

他的一切情绪都会成为那些人的笑料,他只能不在乎,不在乎一切对他的负面影响,不在乎掌心被指甲掐出的痛楚,不在乎那些眼神,不在乎……

那些针对、排挤、漠视、嘲讽,被挤兑的没有床位休息的卧房,修炼时身边的风言风语,让人难堪的嘲弄,真真假假安在他身上的莫须有罪名,他早就习惯了。

 

……早就习惯了。


可真的习惯了吗……

总有一天,他要这些人,就算心里再瞧不上他,也不得不忍着满腔不甘,对他卑微讨好。


少年的掌心几欲被指甲刺破,那双眼睛流露出似野兽捕猎时的浓厚杀意和野心,在黑暗里,亮的惊人。

 

“你们给我站住!”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怒喝。


那些原本走出好大段距离的客卿纷纷回首,看到聂明玦高大的身影逐渐走过来,哪怕灯火昏暗,也看得出聂明玦压在刀柄上的手,那满身压迫毫不遮掩地直指众人。


客卿们心有戚戚地面面相觑。


聂明玦痛恨道:“你们投我座下,就该知道我是个什么脾气,站前疏散,战时冲锋,战后安置,这些寻常门生难免疏忽的地方孟瑶却做的极为出色,数月如一日,哪怕是我都无话可说,你们又是哪来的资格嚼人舌根?以欺辱他人为乐,毫无体恤同门之心,我聂明玦眼里揉不得沙子!再有下次,你们且自行离开我清河聂氏!”


那些客卿听得各个面红耳赤,挂不住脸,纷纷施礼告罪,擦着冷汗仓皇离去。


孟瑶睁大了双眸,望着聂明玦站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聂明玦转过头来,脸色有些疲惫,他高大的身躯在灯火下投下一片暗影,眼眸在夜色中显得深沉。


孟瑶怔然道:“宗主……”

孟瑶身上有些发冷,可心里却是滚烫的,他凝视着聂明玦,“宗主这么晚了怎么还未歇息?”

 

“嗯,刚才有世家前来求援,这些天北边战事不断,几处失地又被夺了回去。”聂明玦说着,又问:“你去了千春楼找江赖川?”

 

聂明玦自然知道门生不敢说的理由,他也就装不知道。

江赖川正事办的漂亮,有空闲就去偷懒喝花酒聂明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赖川倒是不愧在金光善手底下养大的,作风与金光善学了个十成十。

 

孟瑶点点头,“嗯……有位姑娘以相思病为由,骗江宗主前去,给江宗主下了药,只不过没有得逞,江宗主觉得女子生存不易,也并没有责罚那位姑娘什么。”


聂明玦愣了一下,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玩意?”

 

江赖川来清河不过几日,就有镇里的姑娘患相思病?还对她下药意图生米煮成熟饭?不论那姑娘得没得逞聂明玦都想立刻到江赖川跟前放肆嘲笑一番了。

 

“……”聂明玦嘴角一阵抽搐,看着孟瑶干净的双眸,他抑制住笑意,掩饰性地咳嗽两声,沉声道:“我知道了。”

 

孟瑶不是没看出来聂明玦想笑却又硬要故作威严冷静的姿态,他垂下眼,气氛静了静。


聂明玦道:“刚才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

孟瑶茫然的看向他。


聂明玦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莫要被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扰了心情。”


不知何时,天幕降下了雨,那些细密的雨水飘向回廊,沾上了光,冰冰凉凉的落在了孟瑶的脸上,出乎意料的,他竟然逾矩的伸出了手,神情恍然的去接那飘飞的雨花。

 

“有时候属下想,会不会属下生下来就是错,所以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

 

“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须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❶”聂明玦道,他收回望着雨幕的目光,“旁人的流言蜚语你根本无需放在心上,你就做你自己,做出一番事迹来堵他们的嘴,反正行的端做得正,问心无愧便好。”

 

孟瑶弯了弯眼,收回手,“宗主这句话让我有些熟悉……”

“嗯?”聂明玦笑了一下,心有灵犀地道,“难道江赖川也说过?”

 

孟瑶笑容加深,近乎呢喃地说道:“嗯,江宗主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的所言所行总是能给心怀绝望的人带来力量。”

 

摇曳晕火在聂明玦脸上忽明忽暗,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鼻骨高挺,疏朗照人。

比起大多数养尊处优皮肤白皙身材修长的公子哥,他肤色偏小麦色,身形也过于高大,肩背宽阔,罩在苍青宗服下的身形隐约看出紧实的肌肉走势,只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威势,总是没有多余表情而显得格外沉稳的聂宗主,也不过是刚弱冠的少年。

 

聂明玦突然发现孟瑶这个一直很可靠的下属,在提及江赖川时,眼神都在闪着光。


“她啊……”聂明玦想了想江赖川混不吝的个性,对着眼前这个江赖川的迷弟也不好过多评价,只说:“学她点好的就行。”

 

孟瑶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二人对视一眼,默默无言了。

 

聂明玦转移了话题,道:“我看你能力出众,办事沉稳从不出错,回到兰陵金氏也大有前途,你难道不想回去吗?”

 

孟瑶定定地注视着聂明玦,笑容慢慢消散。

良久,他才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道:“想……怎么会不想,我母亲临死前都希望我能认祖归宗,只是孟瑶出身实在卑贱,父亲不同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聂明玦露出不满的神色,“你这么优秀,不许妄自菲薄。”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过些时候我替你引荐,书信一封,看在我的面子上金光善不会不答应,不过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孟瑶面露为难,“可是……”

聂明玦拍了拍孟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人才不该被出身局限从而埋没,你还有大好前景。”

 

孟瑶眼眶微红,朝聂明玦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宗主赏识,宗主知遇之恩孟瑶无以为报。”


聂明玦笑了笑,开始赶人:“那也得你有能力我才看得见你,行了,回去休息吧。”

孟瑶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聂明玦看着孟瑶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宗主……您也莫要太辛劳,早些休息。”


聂明玦点了点头,孟瑶像是松了口气般,对聂明玦感激一笑这才真正离开。

 

聂明玦自从提拔孟瑶开始,身边属下几乎各个都有说辞,无一不拿孟瑶的出身当理由,他出身名门,看不见底层弟子的举步维艰……也许他看得见,但他也无法感同身受,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光是把视线放在身边的人和事上就足矣,即便是一门宗主,也没办法一个个去管教了解。

 

“这么好的儿子,金光善要是真不要就是真糊涂……”聂明玦在心里默默将孟瑶与金子轩对比,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拐了个角,就看见一道人影双手环胸靠在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他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聂明玦挑了挑眉,“大半夜不睡跑我院子里听墙角来了?”

“来的时候你们就在聊,总不能打扰吧。”江赖川道。

 

聂明玦啧了一声,“你怎么想的?”

江赖川鼻间发出一声轻轻地哼笑,“没想法,挺好的。这是他的选择,旁人也没资格置喙什么。”

 

“你和孟瑶认识这么久,怎么不见你把他领回去?难道你这么点话语权都没有?”聂明玦这话说的直白,但也不太好听。


江赖川没在意,也很直白地道:“金家局势复杂,他现在入了金麟台,少不得吃许多苦头,被人牵着鼻子走,再历练历练吧。”


聂明玦嘲讽道:“你倒是实在。”

江赖川耸耸肩。


“他回去了,你就不怕你那个好弟弟地位不保?”聂明玦又玩笑道。

 

江赖川微微仰头,望着空中细密飘洒的雨水,淡然道:“金家的事,你还操起闲心来了,倒是你,管好你门生的嘴,厉言向来伤人心,也易让人心生怨恨,身为宗主,一味指责怒骂,解决不了根本,反而容易使人心生逆反妒恨,造成惨剧。”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何须在意这些小事,”聂明玦无谓道,随即话锋一转,抛下一记重锤:“听说你被下药了。”

 

江赖川僵了僵,有些破防,“……你听谁说的?这是造谣。”


聂明玦道:“改改你这性子,否则迟早有天栽色字头上。”

 

“谢谢你的祝福。”江赖川无所谓道,“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聂明玦皱紧了眉,“你还真是……脸皮够厚的。”

 

这个话题点到为止,聂明玦走近了才看见江赖川两只手上的绷带,只露出了修剪齐整干净的指甲。白色绷带缠绕在每一个指节与手掌,一直深入手腕,衣袖护腕下,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为了遮掩那些密密麻麻的新旧伤痕。

 

“……好丑,一看就是你自己包扎的吧,你医师呢?”聂明玦毫不客气道。

 

江赖川站直身,忽然笑了,她轻轻道:“你这好为人父好为人师的个性还好意思说我?聂大哥,反正闲着没事,不如来切磋切磋?”


她一边说着一边疾风般的攻了过去。

 


-

 

晋中城墙上狂风大作,漆黑的天际中法术的各色灵光交织,厚重的云层下一道赤红身影极速坠落。

 

温宁看着眼前被自己的剑穿膛的温氏门生,这个人他记得,是之前屠戮云梦莲花坞的一员,也是收敛尸体时因为他为云梦门生整理衣冠唯一一个没有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反而对着尸山血海叹息的人。

 

得利者有人有了剑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踏着尸骸发出胜利者的大笑。

也有人面对那么多同族人类死去的惨状而心生怜悯,即便只是那么一瞬间。

以往还能彼此相容的同门现如今也因为立场的不同,只能争个你死我亡,兵刃相向。

 

温热的猩红滑落在瞳孔颤抖的眼眶下,握在剑柄上的手险些直接脱离,眼前人的衣物上深色的太阳纹灼痛了他的眼球,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你这个叛徒。

 

他艰难的移开视线,突然急促的喘息了一下,抽出了刺在那人血肉里的剑刃,喷洒而出的零星血点溅射在他神情无比复杂的脸上。

“对不起……”他低声道。

 

他实在不喜欢战争,没有人喜欢战争,可为了反抗压迫,结束民不聊生的局面,只有拼尽全力去推翻烈日的统治。

 

躺倒在地的温氏门生似是听见了这一声,满是仇恨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在看到温宁叹了口气以后又变得格外愤怒,像是遭受到了难以忍受的侮辱般,涨红了脸,“……你!!”

 

战场上你死我活本就天经地义,怎么会有傻子给你来了一刀又圣光普照的来一句对不起?!甚至傲慢的对着已经没有战斗力的弱势方叹气,是在表达他太弱了还是怎么?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而以为他已经必死无疑的温宁早已转过了身,地上的门生拼着一口气捡起旁边的剑骤地起身,愤然刺去,他瞪着赤红的眼,狞笑着厉喝道:“既然你觉得抱歉,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听到身后突然暴起动静的温宁转过头,正看见温氏门生头颅抛飞的画面,鲜血炸开,泼洒上了他的衣摆,与艳红的宗服融合成了更为深浓的颜色。

 

那柄坠着串玉剑穗流淌着月色冷光的长剑横穿而过,落在了一道刚刚落地的红影手中。

 

刚从清河赶过来支援的江赖川看了他一眼,又是一剑砍翻了一名温氏门生,五指并拢立在胸前,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不远处完完整整看到这一幕的金子轩没忍住笑了出来。

 

温宁:“……”

 

江赖川耍完宝,敛了神色,朝温宁冷冷道:“不要把你的同情心放在战场上,不是害死自己就是害死旁人,没有下次!”


温宁慌张应道:“是!”

一旁身穿金星雪浪袍的秦苍业目露欣赏的笑了一下。

 

这次战事分散在北边几处,在清河的几人全都分散了出去,江赖川来了以后,所有人就看着她如砍瓜切菜般的游走在混乱的人流里。

 

黎明将近时,只剩下一些岐山温氏的门生还在苦苦支撑,苟延残喘。高阶修士在察觉到战局不妙时毫不犹豫地放出了箭哨。

 

原本心弦稍微放松下来的众人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寒凉阴冷的气息在靠近,江赖川皱了皱眉,飞上城墙,看见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东西在迅速靠近时,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凶尸!!是凶尸!”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大叫出声。

 

此话一出引来一阵不安的骚动,“是魏无羡!魏无羡呢??”

“他不是去晋城支援了吗??难道已经结束赶过来支援了?”

“那就不是魏无羡招来的!岐山温氏居然练凶尸?!”

“……”

 

这个消息让不少人感到不妙,凶尸出动往往需要修为极高之人压制,化去怨念,而现如今如此之多的凶尸压城哪怕耗尽灵力去斩杀也够他们狠狠吃上一壶。当初魏无羡这一招对付岐山温氏的人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可现在换到他们自己身上时,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原本的战局因为凶尸一瞬间有了转变。

 

金子轩看到那群数量多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凶尸往自己这边方向疯狂奔来,压下心理的不适,看向江赖川,不安道:“不是只有魏无羡才会驱使凶尸吗?岐山温氏居然也练起这种邪魔外道了……”

 

“温氏近来招收了大量邪修客卿,学会操练凶尸是迟早的事。”

江赖川目光快速扫过飞在高空的温氏门生,一众各家门生在与之对峙,各色灵盾、攻击令人眼花缭乱,她的眼神定在远方某处微微一凝。

在很远的一处树枝上,好像有一个身影模糊的人遥遥望着这边。

 

江赖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唤出长枪,道:“杀!”

洛阳江氏的门生齐齐换到了阵前,两指并拢于胸前掐诀。

 

天地灵光大绽,绵延数里,大地震动,地面以不可阻挡之势开裂,凶尸前仆后继栽进裂缝中又爬起,凶悍厮杀,血肉横飞。战地尘土飞扬,闪烁着灵光的符箓从地面结界涌出打在一波又一波往前冲毫不畏死的凶尸身上,远远望去令人头皮发麻。

 

看到箭哨赶来支援的温氏门生乌压压聚集在半空,齐心协力攻击着结界,地面数不胜数的凶尸朝着城楼冲去。

 

感到无聊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的少年在看见城墙上的江赖川以后,慢慢站起了身,他的眼睛死死凝视着沐浴在血光中的那个人,即使是那样遥远的距离,他也能一眼在众多人海里看见她,也只看得见她。

 

少年苍白的面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嘴唇动了动,那个名字在他唇齿间转了一圈,他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用轻而甜蜜的语气缓缓出声,“好久不见——”

 

“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无所不能的大师兄。”

 

少年闷闷地笑了起来,身体上的陈年旧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笑着笑着呛咳起来,嘴角随即溢出血丝,他毫不在乎的抹去,甚至饶有兴味的双手环臂斜靠在了树干上,欣赏戏剧一般看着远方激烈的战斗。



>>>>°

出自朱敦儒《西江月》:世事短暂,如春梦一般转瞬即逝。人情淡薄,就如秋天朗空上的薄云。不要计较自己的辛勤劳苦,万事本来早已命中注定。

晋中、晋城都在山西,清河与岐山中间,靠近兰陵地界。


黑化薛洋已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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